家鄉的香堂芋
□ 秋  實

小康萬戶懷黨澤山高水長，平疇千里蕩春風年豐人壽。
站在家中三樓的陽臺上，看著一片片綠油油的麥田，望著農家煙囪里的裊裊炊煙，瞅著門前川流不息的車輛，一幅欣欣向榮、蒸蒸日上的農村風景畫，煞是好看。如今，廣大農村沐浴著黨的十九大駘蕩的春風和鄉村振興戰略，正趕上了好日子，迎來了好時候。
今年狗年春節，正好回去過年，東逛逛，西走走，對家鄉又增添了一分認識，增加了一分情愫。
過年，自然要享受一道道美食，豐富了節日，誘惑了味蕾，其中一個叫做芋頭圓子的長壽食品，引進了我的興趣，勾起了對家鄉、兒時滿滿而綿長的回憶，感受到了“媽媽的味道”。這次省親結束，特地帶了幾十個芋頭圓子到揚州家中，供慢慢品嘗，或蒸著吃，或煎著吃，或燴著吃，總之幾種吃法總相宜。
在家鄉，幾乎家家都做芋頭圓子。過年，去了幾家親戚、朋友家拜年，都上了這道菜，那黃澄澄的身段，那香酥酥的味道，著實讓人難以忘懷。
說到了芋頭圓子，自然要想到它的食材——如皋香堂芋。如皋香堂芋種植歷史悠久，因其在烹飪過程中香氣四溢、滿堂芬芳而被冠以“香堂”美譽。清乾隆十五年（公元1750年）編修的《如皋縣志》記載：“香芋與芋別為一種，生沙土瓦礫地，蔓引不窮，子生地中，霜后掘取煨煮食之，入蔬尤佳，香味絕勝?！薄都t樓夢》第十九回當中，也提到了香堂芋。
這次回家過年，看到家里曬場邊上挖了一個地窖，原來里面住的就是香堂芋大人。這樣做，一來不容易壞掉，保持它好的質地；二來更好地養精蓄銳，以便清明節后種植時身強體壯。當然，將芋頭放在地窖里，并不是放進保險箱，萬無一失，有時也有變成壞分子的。有的半爛，有的全爛，如果是全爛，直接扔了；如果是半爛，把爛的削去，照樣可以派上用場。
香堂芋生長的地方，一般不受人待見。記得它基本上長在不成款的地方，或拾邊地，或低洼處，或房前屋后，或渠道邊上?，F在家鄉人把它做成長壽食品大產業，也有用整塊地來種植的，變成了致富芋、幸福芋。
香堂芋的葉子，有點像荷葉，只是沒有荷葉圓，呈橢圓形。清晨的露水滑落在葉面上，像一粒粒晶瑩剔透的珍珠，等你用手去摘取它們時，早已溜之大吉。小時候，玩捉迷藏游戲時，喜歡摘一個大大的芋頭葉子戴在小頭上，這樣，人頭的顏色與芋頭葉子顏色相同，混在一起，其他小伙伴很難找到。芋頭葉子為我們作了很好的掩護，也陪伴我們度過了快樂的童年。但是，芋頭葉子、莖的汁水容易沾在衣服上，很難洗去，因而玩的時候，盡量不能碰上，在那個特殊年代，缺衣穿，如果因為玩皮把衣服弄臟了，是會受到家長的嗔怪的。當時，家里養的豬比較多，為了省卻一些豬草，我們就用芋頭葉子、莖來代替，同樣把豬養得膘肥體壯。
芋頭生長期較長，老家有句俗語，叫做“過了八月半，把芋頭來看一看”。到這個時候，芋頭基本上長得差不多了，果實飽滿，大小正好，記得喜歡吃的那個芋頭仔和如皋街上賣的芋頭，也基本上是這個。在外地上班的時候，如果適逢這個時間回去省親，定要帶點到城里來，那種家鄉的味道是其他芋頭難以比擬的，加之從小生于那片土壤，對那片土地有著深厚的感情，笑著吃它，它仿佛也在笑，這就是美學上所講的“移情”吧。
芋頭的做法很多，記得最多的有芋頭燒肉、芋頭扁豆飯、芋頭切片燒湯、煮毛芋頭、做芋頭圓子，等等。
芋頭燒肉時，要先把芋頭煮成七八成熟，否則與肉一起煮的時候，容易肉熟芋頭不熟。每次這菜上桌的時候，往往是芋頭吃完了肉沒吃完，足見芋頭好吃的程度。每次回老家省親時，妻子總是樂此不疲地吃這個菜。
芋頭扁豆飯、芋頭切片燒湯都是非常地道的家常菜，記得芋頭扁豆飯，剛煮好，一揭開鍋，一股香氣撲面而來，讓你味蕾一下子活躍起來；芋頭切片燒湯，只見那湯粘滋糍的，很容易填飽人的胃口。
煮毛芋頭比較省事，直接把芋頭洗干凈，放在大鐵鍋里煮，待煮熟后，剝開灰褐色的皮，用醬油蘸一下，相當好吃，記得家庭貧窮和饑饉時，煮毛芋頭是家常便飯，以致敗壞了胃口，食多無滋味了。
最復雜的恐怕要算，做芋頭圓子了。過去要用手工把芋頭切成丁子，花時費工，現在完全不需要那么復雜了，直接在絞肉機上絞一下，再放些肉，幾分鐘時間，可口的芋頭泥就告成了，再加上雞蛋、蔥、姜、蒜等調味料攪勻，最后在油旺旺的鍋里加工成圓就行了。家鄉人之所以做芋頭圓，一則因為顏色黃黃的，像征著來年黃金萬兩；一則圓圓的形狀，寄寓著來年圓圓滿滿。
沒有花的芬芳四溢，沒有盆景的賞心悅目，香堂芋默默地扎根于土壤中，無聲地從事自己的職業，把豐碩的果實呈現給人們，將美味的食材奉獻給大眾。雖其貌不揚，卻賦予了大愛，給人舌尖上的享受，這難道不值得世人學習嗎？！